力太大了。

    讲真，这首歌的歌词在后世也被人诟病为“三观不正”，更何况现在还是更加“封建”、却更加“革命”的民国。

    “咳咳咳。”

    蔡元培咳嗽一声道：“大野，这首歌未免就有‘北里之舞，靡靡之乐’之嫌了啊。”

    他的意思就是说《香水有毒》乃是格调不高，低级趣味的歌曲。

    “孑民先生，你这是把我当成帝辛（商纣）了啊哈哈哈……”

    原来“北里”这句出自《史记 殷本纪》，太史公批评的就是商纣王沉迷于低俗音乐——倪大野要不是历史系硕士生，真还不知道这个典故。

    他打了一个哈哈，接着便认真地说道：“晚辈觉得吧，艺术这种东东还是不要赋予其太多的道德劝说和政治宣传。正所谓：凯撒的归凯撒，缪斯的归缪斯……”

    他难得认真认地道：“在我看来，不管电影也好，音乐也好，美术也好，文学也好，有一些目的就是有趣，有一些有趣是手段——不管目的还是手段，艺术总要有趣才好……”

    哦，这一句出自王小波的名言，他说的是小说，倪大野就扩大到了所有艺术形式。

    只听他总结道：“孑民先生，艺术的唯一目的，就是让生活变得比艺术更加有趣！”

    “………………”

    “这也太庸俗了吧。”蔡威廉小声地咕哝了一句道。

    倪大野倒是听得真真的，便冲她摇着头道：“蔡小姐，你说的不对，我这不是庸俗，而是接地气。”

    “我把我创作的歌曲命名为‘流行歌曲’，顾名思义，就是要让这些歌曲流行起来。那么目前的中国社会，谁会最欢迎这些流行歌曲呢？像你们这些大艺术家，自然有着更加高雅的情趣；至于农工阶级，他们的审美趣味还不足以接受这么西化的音乐。”

    “所以坦率地说，我这些歌曲的受众就是大中城市的市民阶层和知识分子——嗯，也可以在这两者之前加一个‘小’字。他们听歌既不是为了陶冶情操，也不是抒发胸怀，只要曲子动听，歌词上口就行了。”

    “正所谓：问世间情为何物，直教人生死相许——我为天下有情人写歌，又有什么庸俗的的呢？”

    “蔡小姐，你作为一位自尊自爱的现代知识分子自然听不得什么‘擦掉一切陪你睡’，但是如果是一位为情所困的可怜女子，那她就会觉得这句歌词写进了她的心里面啊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…………”

    “那么大野先生，你忘了艺术也有宣传教化的功能吗？”林风眠忍不住有些激动地问道。

    此君去年7月，愤然辞去了北京国立艺专校长职务，受蔡元培的邀请，南下就任南京中华民国大学院艺术教育委员会主任委员。

    在此期间，他发表了归国后最长的一篇言论《致全国艺术界书》——当然啦，这篇洋洋洒洒“雄文”，基本上就是“书生之言”。

    比如他说什么“中国的艺术不兴，故而人民的感情得不到安慰、调剂，于是导致感情的不平横，最终产生了一系列的社会问题。因此要解决这些社会问题，关键在于振兴艺术。”

    归纳一下就四个字，艺术救国。

    倪大野又冲着他摇摇头道：“风眠先生，我也拜读过你的那篇雄文，其‘艺术救国’的立意甚佳，然终究有些艺术家的一厢情愿了。”

    他心说，汉斯们现在倒是有了一位蹩脚的画家，准备给他们一场他们盼望已久的战争；我们中国可不缺这种“画家”，而是缺了那位“诗人”。

    “恕我妄自揣测，在老兄的图景和梦想之中，所谓的‘艺术救国’是想通过轰轰烈烈的艺术运动，唤醒我们这片国土上广大民众在文化上的理性和觉悟——然而这片国土上的广大民众目前迫切需要的不是精神上的食粮，而是物质上的温饱！”

    “又恕我直言，艺术终究是政治的小妾——你可以认为这话太粗俗太难听，不过事实就是如此，不然贵校的建校资金、师生福利和日常开销从何而来，还不是政治部门拨款的吗？”

    他自己忍不住讽刺地道：“风眠先生，再容我说一句不中听的话，艺术救国这种‘象牙塔’式的救国方式，也只有你们这些一个月领几百大洋的大教授们才想得出来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”

    此子有毒！

    同样坐领300大洋的鲁迅却在心中暗赞了一声。

    有意思的是，他这位“革命圣人”恰恰最反对“艺术救国”和“革命文学”——更确切地说，他不赞成艺术的功利性，尤其是用艺术达成政治上的功利目的。

    早在1913年，他就说过“主美者以为美术目的，即在美术，其于它事，更无关系……顾实则美术诚谛，固在发扬真美，以娱人情，比其见利致用，乃不期之成果，沾沾手用，甚嫌执持。”（见《集外集拾遗 拟传布美术意见书》）。

    他不是否认美术有实用价值，但他认为那不是美术创作之目的，而是事后“不期之成果”。

    鲁迅对文学也